落忆

人间俯仰今古,海枯石烂情愿在,幽恨不埋黄土

  李相夷衣冠冢后有人。她在坟前站了一会儿,渐渐注意到坟后不远处,有人弯腰在草丛中拾掇着什么东西,她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,才醒悟他在整理那日傳衡阳手下那群少年人插在地上的蜡烛,心里一阵恍惚,世上也还有心情平和,十分温柔的人啊……

李莲花这日午睡过后,浇过那两盆被方多病嘲笑过无数次的庸俗之极的杠鹃花,便决定出外走走。绕着小青峰逛了一圈,他喜欢打扫的脾气发作,便见一个蜡烛拔去一个,以免引起山火,又碍了花树生长。“花有重开日,人无再少年。不须长富贵,安乐是神仙……”那人哼着最近颇流行的曲子,将拔出来的蜡烛堆在一处,看似准备过会找个箩筐背走,乔婉娩不知不觉凝视了那个拔蜡烛的人许久,她自己心境烦乱,听了许久,方才听出他唱的是一出《窦娥冤》,不免哑然,轻轻叹了口气,她拍了拍李相夷的墓碑, 打算转身离去,突然坟后那人回过身来,似是听到声息,站直了身子。

突然之间——突然之间-—她的手指僵硬,紧紧的抓住了墓碑,她脸色苍白,呼吸急促,双目直直的盯着那人 她从不信有鬼——从不信…… )


那人也是一怔,随后拍了拍衣裳,对她微微一笑,笑容温和真挚,别无半分勉强。

她站在那里站了很久,她想她本是想狂呼大叫、本是想昏去、本是见了鬼——但她牢牢盯了他半晌之后,嘴角抽动,叫出了声“相夷……”

相夷……


二字之后,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,心头一片空白,就似自万丈云颠,一下子摔了下来,一种错觉在眼前浮动……让她刹那间以为,其实他一直都没有死,其实这十年以来,死的是她……

那站在李相夷坟后的人听到了那一

声“相夷”,嘴角微向,股笑得更加平和,点了点头. 

她再也没说出任何话来,突然全身颤抖,跌坐在了地上,牙齿在咯咯打战。她不是害怕,她只是不知所措,是太不知所措了,以至于无法控制自己。

他并没有过来扶她,也没有走近,仍远远的站在坟后,带着平静且心情愉快的微笑,突然道:“那日跌下海以后……”乔婉娩终于能够动弹,骤地用僵硬的双手抱住头,“不必说了!”他微微一顿,仍旧说了下去,“……我挂在笛飞声的船楼上,没有沉下海去。飘上岸以后,病了四年……”四年中事,他没有再说,停了一阵,“四年之后,江湖早已大变,你随紫衿到苗疆大战蛊王,四顾门风流云散,

我……”他再度停住了,过了很久,他微笑道:“突然想通了很多事。”

她摇了摇头,眼泪突然流了出来,她没有哭,是眼泪突然流了出采,她的牙齿仍在打战,“你骗了我.”她低声道,“你骗了

我……”李莲花摇了摇头,“李相夷真的已经死了,我不骗你,那个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……”她突然尖叫一声,抢了他的话,“那个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孩子!是的我知道那时他只不过是个孩子! 我知道相夷不懂事不成熟,我知道他会伤人的心,可是……可是我……”她的音调变了,变得荒唐可笑,“可是我已经喜欢了……你怎能骗我说他已经死了……你怎能骗我说他已经死了……”

“你以为,经过了十年之久,李相夷还能从这坟墓里复生吗?”李莲花悠悠叹了口气。微一笑,

“嗯……”她抬起头来征征的最视着

他,轻声道:“相夷从不宽想任何人。”李蓬花

点头,“他也从不裁花种草。”乔婉境唇边终

于微微露出了一点笑意,“他从不穿破衣

。”李莲花微笑,“他几乎从来不睡觉。

面上泪痕未干,轻轻叹了口气,“他总有忙不

完的事,几乎从来不睡觉,总是有仇家,很会

花钱、老是命令人,把人指使来指使去的…··

却总能办成轰轰烈烈的事。”李莲花叹了口

无,确确的道:“我却穷得很,只想找个安静点

的地方睡觉,也并没有什么优家,对了我房里

那两盆杠鹏开得黄黄红红,然是热闹,你可要

瞧瞧?”乔婉婉终是微微一笑,这一刻她的心

似是突然豁然开朗,牵挂了十年的旧事,那些

放不下的东西,在这一刻全都消散,眼前的男

人是一个故人,一个明友、更是一个达

者。“我想看看.”

李莲花拍了拍衣袖,歉然道,“等等

我.”乔婉婉举袖拭泪,佛去身上的尘土,突然觉得方才自己甚是可笑,眼见李莲花背着

够筐忙忙的奔进野霞小筑后院鞭算处,忍不

住好笑——心下不禁想:若是傳衡阳知晚李相

夷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把他辛苦安排的

重兴四顾门的蜡灿清扫于净,不知作何感想?

念未毕,眼见李莲花前边招手,她便跟了上

走进李莲花房中,她对着那两盆“杜鹃

花”看了好一阵子,那两盆花颜色鲜黄,开得

十分灿烂富贵,确是受到精心照料,生长得旺

盛之极,只是乔婉她看了半日,忍不住问

道:“这是杠鹃花?”李莲花呆了一呆,“方多

病说是杠鹏花……我从山下挖来的,山下开

了一大片.”乔婉婉轻咳了一声,贤惠且耐心

的道:“这是黄花菜,是山农种来…种来…··

总之你快点还给人家.”李莲花啊了一声,看

着自己种了大半个月的“杠鹏花”,歉然

道:“我说社鹏花怎会开得这么大……”乔她

婉委实忍耐不住,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两人望着那两盆“杠鹃花”相视而笑。

房外不远处有人站在树梢之上,遥避看着两

人,那人紫袍金边,身材修伟,本来俊朗挺拔,

只是脸色苍白之极,呆呆的看着房内二人,不

知在想些什么。

房内李莲花看着自己勤蒂种出的黄花

菜,突然极认真的问道:“黄花菜都开了,天快

要凉,这山上的冬天冷不冷?”乔她婉一

怔,“冷不冷?”李莲花连连点头,“下不下

雪?”她点了点头,“不下。”他缩了缩睁

子,“我怕冷.”她微笑道:“相夷从来不怕

冷.”李莲花叹了口气,“我不但怕冷,我还怕

死。”






评论

热度(39)

  1.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